生不同裘,死则同穴

 更新时间:2024-03-29 20:01:14

“生不同裘,死则同穴”,王守义用40年的爱和坚守,换来了与潘玉良的生死相依。

生不同裘,死则同穴

从青楼女子到举世闻名的画家,潘玉良的经历堪称传奇。她的油画《自画像》在香港嘉士德艺术拍卖会上拍出1021万元的高价,创造了国内女画家到目前为止画作拍卖金额的最高纪录,而她离开中国后的40年风雨沧桑,也随着《自画像》的拍卖再次浮现在世人面前……

塞纳河边的告白。

1937年12月的一个黄昏,巴黎街头已飘起纷纷扬扬的雪花,“东方饭店”的霓虹灯在雪中闪动着温暖的光芒。老板王守义正在等待客人,华人朋友在这里为中国女画家潘玉良举办了一场欢迎会。39岁的王守义已在法国居住17年,在当地华人中,他因热情慷慨、乐于助人而闻名。

门铃“叮”地一声响起来,一群青年男女推门而入。王守义一眼就注意到,其中有一位个子不高、身着藏青旗袍的东方女子,细眉高挑、厚唇、齐耳短发,并不算美丽,却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气质。

潘玉良本是出身卑贱的妓女,后被芜湖海关总督潘赞化赎出,纳为小妾,因发现她有绘画天分,潘赞化将她送到法国深造。学成归国后,先后任新华艺专、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教授。此次来法国旅居,是因为不能为潘赞化正妻所容,不得已流落异乡。

当晚,酒至酣处,潘玉良唱了一曲京剧《文昭关》的老生唱段,唱腔苍凉遒劲,王守义听得怦然心动。

此后,王守义常常登门拜访潘玉良,两人渐成至交。不久,王守义发现,潘玉良好几次被房东太太催交房租。他很不解,她的画在法国已有一定影响,为什么还过得如此困顿?一位朋友跟他说,潘玉良是有名的“三不”女人:不恋爱、不变国籍、不与画廊签约。不签约就意味着没有稳定收入,他追问潘玉良原因,潘玉良淡然回答:“钱算什么?我的画是一片心血,艺术价值又哪是那些以赢利为目的的商人能懂的。”说完就转身作画去了。

看着潘玉良作画的背影,王守义长叹一声,放下自己留作当月采购费的20美元,轻轻出门。20美元,在那个年代,够潘玉良生活一阵子了。

明知潘玉良比自己大3岁,爱情之火还是让人到中年的王守义像毛头小伙子一样,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。在塞纳河边一个明媚的夏日,他终于向潘玉良表白了:“我知道自己没多少文化,但你一个单身女子实在羸弱,我希望能帮助你、呵护你。”

潘玉良沉默了,王守义的关心、理解和无私帮助,她怎么会不明白呢?但她摇摇头:“我的心,在那遥远的祖国,那一端有我深爱的丈夫和儿子,总有一天我是要回去的。谢谢你的爱,我们只能以朋友相处。”

两人默默做别,王守义从此将自己的情感深藏心底,以朋友的身份继续在经济和生活上帮助着潘玉良。

把你的样子刻在时光里。

1939年,王守义拿出大笔资金,助潘玉良参加国家美术大宫举办的第五十三届“正式画展”,潘玉良的画作《艺术家肖像》在这次画展上引起轰动,她也被誉为“中国女梵高”,法国政府从此开始限制将她的画作带出法国。

但媒体还是对她的私生活更感兴趣,圈内人对她的评价也永远逃不开“妓女出身”这几个字。她来法国后,王守义频繁出入她家,流言蜚语也随之四起。

自此,潘玉良不再接受王守义的资助,和他也保持着一定距离。为了继续帮助潘玉良,王守义请一个朋友假冒画商,上门订购她的画作,并邀请她住进专为她配备了画室的公寓。这样,潘玉良的基本生活才得到保障,又能拿起画笔继续作画。

直到1945年二战结束,潘玉良才得知是王守义请人冒充画商买自己的画。一时间,她气愤极了,气冲冲地跑去质问王守义,却被告知,王守义已经报名参加飞行营运,将居住在法国的一些爱国人士送返国内。潘玉良悻悻地回到家,却无法继续安心作画,突然间,她似乎明白了王守义在她心里的分量。情感像跃动的火花,画笔已经无法描绘,她拿出木架和泥土,眼前闪过这些年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,手指灵巧地在泥土上雕琢着,这是她生平第一座雕像作品……

王守义安全归来后,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潘玉良。一进门,他就看到一件尚未完工的泥塑,赫然是自己的模样。他顿时明白了潘玉良的心思,激动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。

那是潘玉良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,她的《自画像》便是于这一时期完成。画作上的女人斜倚在桌边,微笑着,一脸幸福。半敞的衣襟和丰满的身体,似乎在向情人发出无声的邀约。

只是,无论他们如何幸福,潘玉良从不肯取下挂在脖颈上的项链,那里有她和潘赞化新婚时的照片。她总是提起回国的事,这让王守义心里有着丝丝隐忧,他问潘玉良:“潘家才是你的家吗?那我又是你的什么呢?”潘玉良深情地看着他,说:“你,是我的爱人。”

有爱的地方才叫家。

此后几年,潘玉良在王守义的支持下专心作画。1950年,王守义帮她联系到了法国多尔赛画廊,准备为她办一个大型画展。这是潘玉良学画40年来一次集大成的画展。为此,两人倾注了所有的精力和时间。

画展的筹备过程一波三折,这期间,也许是感受到了潘玉良微妙的心态变化,潘赞化的来信自益稀少,潘玉良愤怒地指责王守义不该办画展,害得她有家不能回。王守义只能苦笑。的确,举办这个画展,既是给潘玉良展示自己的机会,也是他留住她的唯一办法。在爱情面前,人总有自私的一面。

时间一晃就是8年,直到1958年8月,“中国画家潘玉良美术作品展览会”在巴黎多尔赛画廊开幕。展览尚未闭幕,展品除自藏未标价外,均被订购一空。

回到家,王守义默默递给她一封信,是潘赞化写来的,“来信预告美展有成功之望,将实现你之积45年之理想,当祝当贺!你要回国,能在有生之年再见,当然是人生快事。不过虑及目前气温转冷,节令入冬,不宜作长途旅行,还是待来春成行为好……”潘赞化委婉地拒绝了她的回国之意。

潘玉良顿时崩溃了,她哭着对王守义说:“没有了家,我还剩下什么?”王守义却反问她:“玉良,你一直是个睿智成熟的女人,你当真想再回去做潘赞化的小妾吗?新中国现在实行一夫一妻制,你回去了,潘赞化又将如何自处?”潘玉良不再理他,收拾行装摔门而去。临走,她只带走了王守义的头像雕塑。

1960年以后,潘玉良一直在法国的一个小镇上隐居。她断绝了与潘赞化和王守义的一切往来,每天除了作画,很少与外人接触。小镇上的人谁也没有想到,这个深居简出的东方女子便是大名鼎鼎的潘玉良。

1964年,中国大使馆的人辗转找到了潘玉良,带来了潘赞化早已于1959年去世的消息。闻讯,潘玉良哀恸不已,骤然病倒,陷入了高烧昏迷状态。当她从昏迷中醒来时,竟看到王守义坐在床边。原来,王守义一直不曾离开她,他暗中关注着潘玉良的一切,这天发现她没有按照平时的生活规律出门购买生活用品,便猜想她可能是病了。如果这次不是王守义破门而入并及时送她就医,再晚半日,潘玉良可能就救不过来了。

在潘玉良的病床前,王守义含泪请求她原谅自己曾经的自私,潘玉良握住他的手,长叹一声:“守义,我这才明白,有爱的地方才叫家啊。”

自此,他们抛开了世俗的繁文缛节,不再在意他人的眼光,勇敢地走在一起。

潘玉良一生创作了4000多件作品,画作无数,雕塑却只有两件,一件是后来为一代画师张大千所作的头像雕塑,一件就是王守义头像雕塑。《张大千头像》在1958年由法国国立现代美术馆购藏,但王守义头像雕塑却被她放在了卧室里,终生没有出售。

1977年,82岁的潘玉良走向了人生的终点。临终前,她叮嘱王守义两件事——把她颈上的项链还有怀表送回潘家,把她的作品带回祖国。这两件事都不太容易办到,特别是将她的作品带回祖国这事,要知道,潘玉良的作品是被法国政府限制出境的。

为了实现潘玉良的遗愿,王守义千里迢迢先后两次赶回祖国,联系上潘家子孙,送还了项链和怀表。回法后,他又出巨资在巴黎博物馆租赁陈设间,并承担保险、保存等费用,使潘玉良的3000多件艺术品得以保护。但就在1981年,一切都联系妥当,准备将潘玉良作品运送回国之际,王守义却撒手人寰。

最终,友人们决定将王守义的遗体安葬在潘玉良的墓地。“生不同裘,死则同穴”,王守义用40年的爱和坚守,换来了与潘玉良的生死相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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